阿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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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花】嗜茶

#原著向一发完

#算是意识流摸鱼

#有私设







1



张佳乐到Q市那天,老天哗啦啦送了他一场大雨。云层隔着飞机上那块袖珍的小玻璃块模糊了又清,雨滴越大越冰凉锋利,撞得他心房哐哐哐作响,越是绵绵不休灼烧着郁郁作痛。



这一把心火硬生生烧了他一路,他扛着那焦人的烫意,硬着头皮在霸图特意为他办的迎接仪式上谈笑风生,直到终于处理完七七八八的入队事宜,开了房门看到桌上物什时,它刹那间便灭了个干净。



桌上摆着一杯茶。



“张佳乐前辈,”张新杰正跟在他的背后,准备在他休整前最后补充一些细枝末节,见他手放在门把手上整个人愣在原地,便顺着视线望到那杯正腾着热气的茶,“我听说你有喝茶的习惯,刚好朋友送了我些茶叶,我刚刚想着你应该会喜欢,就顺手泡了一些。”



张佳乐这才回神,径直走过去端起了茶杯,看着水波微微漾起,倒映出他面庞波磔模糊的影子。



“我不喝茶了。”他道。



张新杰作为副队,为了让这员大将更好更快地融入霸图,在对他各个方面的了解也算是做足了功课,此刻显然没能料到这一出,讶异道:“习惯也能……说改就改吗?”



“也到了该改的时候了。”



张佳乐低头抿了一口,滚烫的液体碾过舌苔滑进喉管,是发了涩的熟悉口感。他的拇指指腹缘着杯口摩挲,随即转头笑笑解释说:“其实我本来也不喜欢喝茶。”




2



张佳乐不喜欢喝茶,这事儿还算是孙哲平第一个知道的。



那时候第二赛季季后赛刚刚开打,各个战队的训练都进一步强化,可张佳乐偏逢上这关键时刻瞌睡虫上脑,像是夏休期提前一般提早卸下了整个赛季的困乏,成天都缺觉,一有稍微松懈的时候就撑着脑袋对着屏幕眯缝着眼打盹。



尽管靠着意志力支撑,可颓唐的精神状态,按理多少还是会带来不利影响。就在百花众人都隐隐担心的同时,就孙哲平还和没事人一样,在休息时间拉着哈欠连天的张佳乐闲扯。



“把这喝了。”孙哲平冷不丁地从自己桌上拿了个白瓷杯子过来,潇洒地推到张佳乐面前。



“什么玩意儿?”张佳乐疑惑地接过,“茶?”



“爷赏你的。”



孙哲平挑了挑眉,身子在新换的电竞椅上拧了个舒服的姿势,眼里噙出点笑意。



“我去你的,”张佳乐一个白眼过去,“你快饶了我吧,我这两天咖啡喝得都快没味儿了。”



“洋人的东西能和老祖宗传下来的相提并论吗?”孙哲平眉毛登时一拧。



张佳乐自然是知道孙哲平好喝茶这一口,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跟个五六十老大爷似的,拿个带滤网的保温杯一天到晚泡茶喝。他一个走在潮流前沿的靓仔,那可是喝肥宅快乐水喝到大的,再不济就喝白水,照他以前和孙哲平吐槽的话来讲,谁会喜欢喝那苦不拉几的东西啊。



“茶是用来品的,”他抖机灵道,“拿来醒神多浪费啊。”



“得了吧,”孙哲平哼哼着,“你当自己神农呢,咣咣咣几口喝了行了。”



见他仍是不动,又把杯子挪回来埋头替他嘬了一口:“不烫了。”



张佳乐终于还是妥协,不情不愿地梗着脖子有如喝毒药一般一通狂灌,旋即就被那浓郁的苦味冲得五官都皱到了一坨。



“靠……”他无力地叫嚷着,“这也泡太浓了吧。”



“不然怎么有效果,”孙哲平鄙视道,“一个大老爷们还怕苦。”



张佳乐苦得直咂舌,也一时找不出什么话辩驳,恼羞般佯装一脚给他踹了过去。



孙哲平轻车熟路地躲过,还顺着动作蓄力把椅子往他那头滑了一滑,移花接木般的往他手里头塞了个什么东西。



他摊开掌心一看:阿尔卑斯。



再一抬眼,孙哲平已经站起身往回走了,自顾自丢下一句话:“来把竞技场。”



张佳乐望着他看似潇洒的背影,和泛起红的右边耳垂,再咂咂嘴,觉得这苦味忽地就散了个七七八八,又像是物极必反,涌起些错觉一样甜丝丝的味儿出来。



“我有说很苦吗?”他攥着那颗糖攥了好一会儿,后知后觉地抬手想要掷回去,“我……”



结果被一眼瞪了回来:“竞技场!”



于是张佳乐不说话了。




3



其实张佳乐后来鲜少会记起那杯茶的奇妙滋味,那段记忆里占据深刻印象的还是因为那杯浓茶,本末倒置使得他彻夜难眠的那个夜晚。



而后面的日子里,尽管是早就没那一阵子过分的犯困,可孙哲平有事没事就往他杯里泡茶,他经常复盘时候看视频看着看着喝口水,一嘴里全是茶叶渣滓。理由从提神醒脑到有益身体,又到修身养性清心寡欲,经他这么明里暗里的一系列软磨硬泡,这茶天天勉勉强强地喝着,久而久之还生出了种诡异的依赖感,时间一长不喝几口茶,心里反倒还想的紧。



张佳乐向来不喜欢藏着掖着,只要想喝了,大大方方地就跑孙哲平那里去讨。



“大孙,你上次放我桌上那一小袋茶我喝完了。”



孙哲平正忙着带队挥剑砍BOSS:“抽屉里,自己拿。”



张佳乐应了声,伸手开了抽屉,利落地拿茶走人。



“又是这个……”他一边往杯里添水一边望着熟悉的茶叶包装袋。



孙哲平说白了也就是个糙汉,这茶文化大约只是略懂一二,喜个茶的清苦口感而已,茶都从楼对面拐角的那家小卖部里买,一买就能屯好久,茶叶就拿银色包装袋装着,上头也没个什么具体牌子,也不知道是在哪个茶商那儿进的。



“怎么,你不喜欢啊。”孙哲平正收了BOSS,取下耳机往他这边看。



“喜欢,喜欢。”他忙不迭地澄清。



待到杯中茶水晾凉了些,他喝下去一解那莫名的瘾,苦味刚一漫上舌尖,立马就想收回方才自己口中那一对喜欢。



他颇为郁闷地侧首问他:“茶里能加糖吗。”



孙哲平过来屈着指节敲他脑袋:“你说呢?”



其实真要轮喝茶这方面,和孙哲平这前辈比起来,尽管张佳乐就是半吊子的新秀,反倒要喝得精细讲究得多。



相较于揪着一个无名茶不知道哪天还能喝出点别出新意,张佳乐和邹远一众刚从训练营升上来的小辈们吹壳子的时候,偶尔还会吐出几个他们听都没听过的小众茶名。夏休期回来,还会带些知名茶园刚掐下来的新茶,给爱茶无方的百花队长尝尝鲜。不光如此,上回去大超市买罐头鱼的时候,路过杯具区,还顺手淘回来一套花红柳绿的茶具。



孙哲平还是守着自己的老一套,丝毫不为所动,不仅不为所动,还买了个同款滤网保温杯送张佳乐。



张佳乐手里握着他那花里胡哨的小茶壶,显然就不那么不为所动了,他有些别扭地接过那黑不溜秋的保温杯,还不忘捋着自己那点花花肠子同他作妖:“你怎么和谁家老干部似的啊。”



孙哲平看上去心情挺好,美滋滋地抿了一口自己杯里温温热热的茶水,缓慢地拧上杯盖,又倾过身子伸手拿杯子在张佳乐那只上像模像样地碰了个杯。



“你家的。”



趁着张佳乐还未反应过来,他好似还嫌不够,清了清嗓子又字正腔圆地重复一遍:“你家的。”



张佳乐又不说话了。他红着一张脸,简直想拿自己的花花肠子上吊。




4



张佳乐时常在面对孙哲平的时候说不出话来,据邹远透露,那是副队对队长的呵护和宠溺,就好像原野之于羚羊,海洋之于鲸鱼,泥土之于花朵,那都是无声无息但闪闪发光的爱啊!



放屁。唐昊随即在边上鄙视道,什么几把比喻,干不过就是干不过。



当然百花众人私下八卦这两人的感情生活几乎都是天马行空,胡乱猜测,就连这对象是多久搞上的心里也没什么数。可这也怪不了谁,百花的大当家和二当家都不是扭捏含蓄的主,在感情上要怎么大方坦荡就怎么大方坦荡,也就因为这,以前什么相处模式现在还是什么相处模式,天天这么看着谁也看不出这正副队爱情哪哪儿是节骨眼哪哪儿是分水岭。



这事要张佳乐自个来说,也说不太清楚。平日里的确皮天皮地,一套垃圾话能说得舌灿莲花,可对上孙哲平就是没辙。



喜欢就是喜欢啊,没什么办法。张佳乐想,他就是喜欢他孙哲平,拿他没办法,打不了,气不得,离不开。



也不可能会离开。




5



孙哲平过生日那天,自掏腰包请整个百花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蛋糕足足有三层,摆在桌子十足像个堡垒。百花以队长为首,大多都不喜甜食,都只草草吃了几口就罢,就见副队长这个订蛋糕的主谋可劲埋在蛋糕前面大快朵颐。



“少吃点,”孙哲平用胳膊肘戳他,“小心比赛的时候坏肚子。”



“我好久都没吃甜的了。”张佳乐头也不抬,“天天喝你那茶,嘴里都是苦的。”



“真的?”孙哲平闻言凑过来,“我尝尝。”



张佳乐挥舞着叉子把忽然变流氓的狂剑士打退,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我还没说正事呢,有东西给你。”



“不会又是什么生日礼物吧?”孙哲平想起那一大堆百花粉丝送来的礼物就头疼。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结果庆祝生日结束后孙哲平回到房间,小学生坐姿在椅子上翘首以盼了好一阵,就盼来一个装蛋糕的小盒子。



“……是刚刚饭桌上还没吃够吗?”他不可思议道。



“这不是蛋糕,”张佳乐神神秘秘地眨眨眼,“你打开看看啊。”



于是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盒子里安静地躺着一颗鸡蛋。



“……”孙哲平算是彻底失语了。



“我老家里过生日的人,都是要吃鸡蛋的,”张佳乐解释说,“而且为你我专门买了茶叶蛋呢。”



孙哲平可算是搞懂了张佳乐的用意:“……那你为什么用个蛋糕盒子装着?”



“仪式感啊!”他催促着,“快点趁热吃。”



孙哲平看看蛋糕盒子里的鸡蛋,又转头看看张佳乐,忽然就勾唇笑起来:“那是不是还得许个愿?”



“很有仪式感。”张佳乐赞同道。



于是他将指尖触于温热的蛋壳上,似乎还能感觉到上面因为茶叶汁水的浸入,微微凸显起来的一些浅淡的纹理。他闭上眼许愿:“希望五赛季拿个冠军。”



紧接着又睁开眼睛,认真地望着张佳乐:”和你一起。”



和你一起。



“……你正式一点啊,”张佳乐后知后觉道。“不管许什么愿都不能说出来吧,不然就不灵了。”



“管他灵不灵,”他只笑,“我向来都很幸运。”



“幸运?你是指哪方面?”张佳乐问。要是是指今天早上在超市门口捡到五块钱那件事,那他上周还在娃娃机旁边捡到张五十的呢。



可孙哲平只是凑过来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这方面。”他说。




6



“所以我猜,那可能只是孙哲平前辈喜欢喝茶?”



张新杰最后要交代的事情也并不太多,三言两语就已经说清道明。他退出屋子的时候,张佳乐还望着那杯茶出神,盛在眼眸里的光影又稠又空濛,他似都能汲到一丝其中如若清茶般的涩苦滋味。



“啊,”张佳乐闻言回身望向他,眼底总算添了一些奕奕神采,“对啊,是他喜欢。”



“看你以往总是说起茶,我还真以为喝茶是什么作战秘诀呢。”张新杰笑笑回道。



“其实那会儿我也想过,”张佳乐脱了霸图的队服,挂在衣架上,看着上头红黑相间的标志,眉目弯弯地陡然笑开,“那家伙走了什么也没留下,就留了半袋茶叶,我还当什么夺冠的锦囊呢。”



张新杰见他又端了茶杯,垂着眼睫喝了一口,便顺口问道:“那我这茶……怎么样?”



“好茶啊。”



张佳乐中肯地评价道。



叶片色泽幽绿,卧底如同雀舌,而茶汤入口醇和,唇齿间回旋留香,味郁却又不能算烈,是恰到好处的清和醇爽,明显是难得一品的上佳茶叶。



却又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味道。




7



孙哲平走的那天,天又阴又冷,张佳乐去送他的时候没戴手套,回来后手指冻得有些发红。



就好像一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分别,只是简单的再见,保重,后会有期,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语。张佳乐就这么愣怔着,沉默着,目送孙哲平拉着行李箱登上飞往国外的飞机。飞机在他的视野越变越小,它飞过高空,飞进云层,就这么飞出他的生命里。



他们吵过一架,吵得并不厉害,像冬天里方才燃起一点苗苗,就被气压摁灭的取暖柴火。可张佳乐都觉得至少要比在那之前种种如履薄冰的试探,掩饰,自欺欺人来得畅快。



有些时候人必须得像个小孩子幼稚地闹上一闹,就得无理取闹不由分说一番,才会最终认定不可能的,终究就是不可能。



他听到孙哲平痛苦地说:“人有时候没得选择。”



但选择最终还是得自己来做。张佳乐想。他这时候才意识到双手僵硬,低头朝手心哈了几口热气,搓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回暖。



他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觉得周身一片死寂实在是令人生厌,于是戴上耳机刷小号上了荣耀,操控着角色在地图里四处游走。公共频道里的言论一轮一轮地滚过,偶尔有人会谈及他,和他。



里头有人随口说:“百花不再是百花。”



张佳乐盯着屏幕,摸到手边盛了水的杯具往嘴里灌了一口,瞬间被汹涌澎湃的苦味逼得龇牙咧嘴,勉力咽下去后,液体冰凉凉地从食道滑进肺腑,生生激得他打了个寒战。



他往杯里一看,才发现是泡了茶的碧液——他忽地想起早上恍然间看到孙哲平拿着袋茶叶在他桌前忙活,他那会儿正帮着他打包行李并未过多关注,大约便是那时往杯里泡了些茶。



但事实上这事情孙哲平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了——至少是在他第一次主动向他讨要茶叶的时候,在那之后就再没有过了。



泡这么浓,是要苦死他吗。张佳乐还觉得苦味阵阵自喉间翻涌,蹙了眉往杯里看了一眼,却发现里面其实只放了一小捧茶叶。



杯子旁还靠着当年孙哲平送的保温杯,他顺手拧开了瓶盖来看,里面不知多久倒的水,到现在还热着,冒出若有若无的白气。



他低头呷了一口,是白开水,淡得什么味儿都没,下肚顷刻就让身体热和了一些,嘴里的苦也冲散了大半。



张佳乐在这个时候,才猝然有了重要的东西渐渐消散的痛感。




8



孙哲平留下的茶叶,只喝到开春三月中旬。



张佳乐睡了午觉起来,睡眼惺忪地出门打算买一些回来。那家小卖部位置有一些偏僻,小店装修简陋,商品也不够齐全,只因为孙哲平和这店老板有点交情,才会经常光顾。他也只是跟着他来过一两次而已,并未单独来买过什么东西,印象并不太深。但位置总归不会不知道的,可他下了楼兜兜转转半晌,竟然没能寻到。



张佳乐瞌睡醒了个大概,压低帽檐瞪圆了眼仔细地辨识周边店铺名字和参照景物,终还是停在了一家小诊所面前。



左边店面前头有个蜡笔小新的儿童摇摇椅,门口立着棵白漆涂得老高的树——明明是这里没错啊。张佳乐双手揣在口袋里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踱着步慢慢走进去。



“您这店开多久了?”他昏头昏脑地问着。



“刚开张几天,”店主是个和善的青年人,“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张佳乐望着货架上琳琅的药品,一时不知所云:“这里还卖茶吗?”



“呃,减肥茶吗?”



张佳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滑稽的话语,他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片。他记不起曾经经过这里时是否看到过什么张贴着的搬迁信息,不知道那个笑呵呵的穿皮夹克的大叔店老板现在身在何方,也记不清那种茶叶包装袋上的种种细节,最后一袋一空便被他扔进了垃圾桶里。



那些他珍视的,习以为常的事物和人,总是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忽然就以一种无可挽回的趋势,在一眨眼的功夫离他远去。



“不,”他摇摇头,冲着年轻的店老板歉意地笑笑,神情看上去有些难过,“没什么了。”




9



张佳乐再也没能找到那种茶。



线索太少,事情又太多。在那之后他总是很累,无尽的疲惫,可偏偏还能够保持最亢奋的状态,扛起一整个百花,在赛场上拼了命地和对方厮杀。他就像头耕田的黄牛,浑身每块肌肉都绷得那样紧,不停地吁吁喘气,还把这些粗重的竭力声音压到最低。



他空下来的时候常去茶叶实体店面一家家地找,在网上仔细地搜寻。找茶商打听,托朋友询问,四处跟懂茶的人了解,还只身跑去茶园,和背着箩筐挥汗如雨的茶农聊家常。一系列努力下,结果只是买回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茶叶,一天一天地试喝,喝到舌头都发麻,可是仍旧找不到熟悉的那一个味道。



有时候赢了比赛,回来后得以缓一口气,他坐下闭着眼深呼吸,把椅子转上一两周圈,尝试一种新的茶种时,忽然便觉得与记忆中的得到契合。惊喜地睁开眼睛再喝一口,细细含在口中品赏,又断然发觉相差甚远。



他还在联盟的选手群里问了几次,问得故作自然小心翼翼,绕弯子绕得十万八千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掩藏什么。就好像问得稍微直接坦率一点,便是向这群敌手袒露出软肋,被抓住什么了不得的致命点一般。



“这谁知道啊,喝茶就喝茶呗没必要那么讲究吧,茶味道不都差不多吗,我说,人都不分三六九等了茶还分那么多种类干什么啊。”黄少天上来就叽里咕噜吐槽一大堆。



“我只喝过我奶奶的大红袍……”卢瀚文跟在黄少天后头弱弱地冒泡。



“百花式茶叶?”楚云秀命名说。



百花的训练室里面只剩了两三个人,除了键盘声之外没其他的声响。张佳乐滑动着手机屏幕,一点一点地看着群里的聊天记录,看到肖时钦的回复,手指稍微顿了一顿。



肖时钦说:“为这种小事情大费周章,肯定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啊”



王杰希:“小事情?”



肖时钦: “......”



众人笑。



喻文州:“说不定是张队的心病呢。”



叶秋:“什么心病,张佳乐他那得叫疯病才是。”



张佳乐不可置否。谁能想他在总决赛上尚还揣着那样的一股狠劲儿同微草玩命,现如今满脑子又都盘算着如何退役,疯得也实在过火。



他笑笑关了群聊,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儿呆。这时候训练室里头只余下他一个人,夜风从旁边的窗子缝里漏进来,零零散散地旋在他脖子根打转。他仰着脖子眯缝着眼望天花板,觉得明晃晃的灯有些烯眼,抬起胳膊肘在眼皮上挡了一会儿,又起身关了一整个房间的灯。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了他一台电脑还亮着,瞬间显得四周更加地静起来。他回座稍稍调低了点亮度,在屏幕投射的光亮下,依稀看到从杯中茶水腾起的袅袅白水汽。



张佳乐已经彻底养成了喝茶的习惯,以往的那些奢华茶具都不知扔到了哪儿去积攒灰尘,只将那些知名的不知名的茶都日复一日地往那只保温杯里泡,喝得嘴里成天尽是茶味,杯沿上一圈也都泛起了浅淡的棕褐色痕迹。



明明是冲滤过几次的淡茶,他喝了一口,却仍是觉着味苦,鬼使神差从旁边抽屉里摸索出一块邹远之前买回来的方糖,随手丢进了水里。



电脑里放着繁花血景最初成形时候的视频,他已经不知道来回看了多少遍。铺天盖地的火光弹影,于其中无畏挥舞着的带血狂剑,犹如末日狂欢一般的盛大景况,画面中不断穿梭交错的两个操作者如百花绚烂的英雄梦想,第一次震撼了整个联盟。



糖很快化开,他再次尝了尝,这回不苦不甜,却生出种异样的酸,在唇齿间茫然失措地横冲直撞,转眼又变转成为不三不四的苦。



真不是滋味啊。



张佳乐想着。他忽然就很想孙哲平,在这个普通的夜晚里,他分外地思念起他。或许他只是不知道那样多信誓旦旦说过要实现的事,到现在究竟还剩下了多少。



他忽然就不想再喝茶了。




11



和孙哲平见面的那天,窗外出了太阳,不紧不慢地洒进屋里,绿植的叶子貌似都要比往日舒展一些。张佳乐出门前,站在一小块阳光里,缓缓喝了一口杯里泡好的茶。



是久违的苦味,在唇舌之间侵染四溢,经久不散。如同沉寂多年的晨钟,惊飞心底一滩红鹭,钟身震荡阵阵,漾开的余波一点点撕裂纠杂心绪。



论坛里粉丝经常讨论起两人再次见面该是怎样一个场景,张佳乐有时候也会暗自琢磨,把上面各种版本尽数演绎,觉得大约都是火星撞地球,把旧伤疤一起撕个干净。



可如今看到那个人静静等在路边,在自己视野里成为一个真实的小点,并逐渐放大,挤满他的心房,他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整个人都平平静静的,就只想要好好地看一看他。



平常的招呼,平常的动作和话语,平常地肩并肩在路上走着,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分,就好像中间的大片空缺的时光都不复存在,他就只是去百花附近逛了一圈回来,完美地衔接上上次离别。



张佳乐莫名其妙地,反倒生出一点不安,往他的方向凑近了些:“现在还在喝茶吗?”



孙哲平没想到他忽然问起这个,摇摇头答道:“不喝了。”



张佳乐有些难以置信,像是终于窥到了那一点不同,有什么裂开一条小缝,随即无法填补地愈裂愈大。



“习惯也能说改就改的吗。”他艰涩地问出张新杰曾问过的问题。



“也算不上习惯吧,”他回着,“只是个爱好。”



张佳乐许久没能回上话,彼此未曾参与过的生活,还是产生了致命的落差。他轻轻舒了一口气,并没有什么不痛快:“你变了好多。”



“是吗?”孙哲平看着他笑,“烂爆的英语倒是变好了——How are you?”



“卧槽你还给我拽英文是吧,这也叫变好?”张佳乐鄙视道,“这个我也会啊!I am fine thank you.and you?”



“I am not fine.”他回答着,眼角眉梢却带着笑意。



张佳乐愣了愣,没好气地伸手去拍他的脑袋,又拉着他往阳光更好的地方走。



I am not fine,too.



他心里低落地想。




12



“你以前喝的那种茶,我后来怎么找都找不着。”



“茶不都一样吗?”孙哲平不以为意。



“不一样的,”张佳乐格外坚定地辩驳道,对上孙哲平的目光,又不争气地动摇起来,“我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但就是不一样。”



“或许只是因为......”孙哲平想了想,“那是在百花买的茶,在百花烧的水,百花的人在百花喝的它。”



“扯——”张佳乐鼻子一酸,停了脚步望着他,“哪有那么神乎。”



“是啊,我胡说的。”他揪了揪他的手指,“没那么神乎。”



见他还停在原地,他自顾自往前走了几步:“吃火锅去咯。”



张佳乐这才快步跟上:“一个人吃什么火锅啊。”



太阳钻进了云层,已然到了正午的时间段,暖融融的光把一切都晒出了舒适的热度。张佳乐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还在纠结着那所谓的真正原因,红砖一块一块从脚下被数过,眼前的这条路直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他看着看着,想着想着,脑子里纷繁复杂的无数念头逐渐消散,只剩下了一个人的身影。



正巧,这个人也在这时,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这不就有两个人了吗。”他听到他说。



张佳乐转头看着孙哲平的眼睛,一直看进眸波粼粼的背后。他感觉有什么在心头悬了多年的东西,忽然在这一刻得以释然。



他向来是把荣耀当做他和他的一切。他把那当成他们之间唯一的柔软羁绊,自然它便亦可成为斩断联系的无情利刃。而如今两条平行线再次交汇,交点两侧的巨大角度,他终于意识到原来那些,也可以是他们的很多很多。



他也终于明白无所适从的这些年,始终难以找回的那一种茶,只是里头缺了一味孙哲平而已。



鬼知道再能喝到是何年何月呢,张佳乐望着孙哲平。只要他能在就好了啊。



“吃哪家火锅?”他轻快地问。



孙哲平从钱包里掏出张小宣传卡片:“这家。”



张佳乐瞥到钱包外层夹着的照片,还是那张他们初次见面时的合照。两个人冲镜头比着剪刀手,脸上是几乎一模一样青涩而又傻乎乎的笑容,脑袋和脑袋紧靠在一起。



“怎么还是这张啊。”



“习惯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孙哲平笑着说。



“我当然知道了。”张佳乐回道。



他当然是知道,这个人还是这样喜欢他。



于是他忍不住在他的唇角轻啄了一下,把一直以来所有茶带来的苦味,全都变成了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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